初冬的一个周日的上午,十一点来钟,太阳晒在人身上还是挺暖和舒服的。

周六刮了一天四、五级的北风,吹散了京城上空多日的阴霾。

老杨在西二环官园老花鸟鱼市场旁的一个胡同里已经转悠一个多小时了。

几条狭窄不长的小胡同,还带着拐弯儿,但个个相通,除住家和小店的门口没有堵上,靠墙边儿基本上天天都有一些摆着卖花鸟鱼虫和小杂玩意儿的小摊儿,等到周末两天还会增加一些。

老杨是只要到了这地方心情就特好,这儿看看,那凑凑儿,时不时问问价儿,有时还点根烟与几个脸儿熟的常客聊会儿。

这天他是来买蝈蝈的。

每年如此,在初冬都要去买几只蝈蝈,回家一直要养到第二年的三、四月份。买蝈蝈的同时每当看见有眼缘的油葫芦或金铃子也会买上几只带回家,一并玩着。

这不,由于是周日,天气也好,前来买虫的人还挺多,大多是和老杨一样喜欢养虫儿的老北京男人。

老杨过了年就五十八岁了,再有二年就该退休了,平时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后养养花儿、养养鱼,盘盘核桃、小葫芦什么的,这些爱好中尤其是喜欢养虫儿,夏天是蛐蛐,冬天是蝈蝈。

单位同事说他有爱好,老杨倒是挺谦虚:“玩儿不好瞎玩儿。”

就拿现在冬天玩的蝈蝈来讲,深受北京玩家的就是北京本地的铁皮蝈蝈。

一只良种铁皮蝈蝈,体色发黑,像铁皮色,故得此名。铁皮蝈蝈的主要特征是色重、体大、鸣声亮。

正宗铁皮蝈蝈产自北京西山一带,幼时通体深灰色,腹部浅粉,红牙,颜面发蓝,愈老体色愈重,长成后全身乌黑油亮,双翅宽厚为玳瑁色,中路泛绿色,外观给人以凝重深沉之感,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其鸣声洪亮低沉。

老杨当年在郊区房山插队那会儿,秋天就经常带着几位一起当知青的男同学在当地小孩的配合下,就是去专门逮这种蝈蝈,还用麦秸秆编成蝈蝈笼,带回城里送给他人。

“爷们儿,您这儿都有什么蝈蝈”老杨问一个买虫儿的中年人。

“什么都有,铁皮的、天津绿的、三青儿绿和草白儿。不瞒您要的铁皮没几只了,好的都卖了,只剩下的一般了。”

“这儿铁皮嗨儿了没,什么价儿?”

“这几只都嗨儿过了,正叫的就是,您听,叫得多欢,1200一只。”

说实在的,老杨知道铁皮蝈蝈是顶级的虫儿,他当然喜欢,但一听这价儿就知道自己买不起。他也知道卖蝈蝈人讲剩下的几只是二流水平的易县铁皮蝈蝈,用来蒙外行人的,真正好的北京铁皮蝈蝈要好几千元呢。

“不错不错,但咱买不起。找几只绿蝈蝈拿岀来叫咱搂搂儿,但是我要新脱儿的。”老杨满脸笑容着又说道。

接下来半个小时,老杨从虫贩子手中挑好了两只河北的豆绿蝈蝈,谈好价格五十元两只,付了款,用纸筒套好了蝈蝈白纸封口,盘上几道皮筋儿给勒上。

这两只绿豆蝈蝈虽然比不上天津绿蝈蝈那样通体绿而发翠,但双翅也是金黄色儿的,只是略带点杂色,鸣声与铁皮蝈蝈比要差,但浑身的绿也让人喜欢。

尤其是新脱儿,就是刚出生不到七天的小蝈蝈,两个翅膀还弯曲未展开,叫人那个喜爱与心疼。

现在都是人工繁殖了,一些普通品种的价格还是不太贵。

老杨从十几岁就养过冬蝈蝈,有一套自己的方法。从十一月开始,他一次买两只,隔十天再买两只,一共要买六到八只。

用他讲话插着买可以养到第二年的清明后,如果个别养的好都能养到了立夏。

他每天都用温热水洗过的毛巾,摊在温暖的阳光下或日光灯下,让蝈蝈在温湿毛巾上慢慢爬行一会儿,润湿足部,再向蝈蝈喷洒水雾。然后老杨就眯着眼看到蝈蝈用前后爪按摩全身及触须,又像似洗浴的动作,也像是在运动全身,蝈蝈舒服极了,老杨也舒服极了。

老杨不像别人那样给蝈蝈喂新鲜蔬菜,他自创的喂法是只喂胡萝卜和玉米虫。他说这样可以防止把蝈蝈的胃撑大了,“耷拉肚儿,那多难看呀!”这是老杨自己的说法。    

老杨养蝈蝈用小瓷蝈蝈罐儿,也用尖头的葫芦罐儿。

“得勒儿,爷们儿给您钱,收好了。我撤了,回见儿您嘞。”

买完两只绿蝈蝈,他又在旁边的摊上买来两只养油葫芦的罐儿,上午总共花了一百零五元,这可超出他自已的预算了。

老杨心里自我叨叨了一句,也就放弃了今天再去寻觅买油葫芦的想法。

多养几只过冬油葫芦也是老杨的今年冬天的计划,蝈蝈和油葫芦的叫声不一样,养法和罐儿也不一样,油葫芦要更难伺候些。

往外套上衣的口袋里装好小罐儿,怀揣着两只绿蝈蝈,老杨回家了。

老杨这几年过得比较舒坦,虽然像电视剧里张大民那样是个小人物、普通光头老百姓,但是家里没负担。岳父母去世早,自己的父母身体好,女儿是在国航当空姐,很早就参加工作自己还买房在外面住着,自理能力非常强,根本不需要老杨两口子操心。爱人退休都两年了,天天回家自己有吃有喝的。老杨在一家大医院的后勤上班,工作稳定,领导对自己满意。虽然工资不算太高,但八年前从平房拆迁就回迁入住楼房了,现在早已没有买房的担忧。老杨现在就是想踏踏实实在就干两年,等着退休回家后和老伴去过更加快乐的生活,那时就有充足时间养更多自己喜爱的小虫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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