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父亲要做手术的消息,我一点都不觉得惊讶,按照他的生活习惯,这件事的发生只是时间问题。我唯一的顾虑是会不会影响、打扰到我,这样想来似乎很冷血也很残忍,但不管别人怎么评价,我认了,不做任何解释。

对父亲的怨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记不得了。只是成长时期的缺席和“诈尸”式的育儿方式,让我的抑郁一直延续到今天。我知道这些话在很多“道德婊”眼里,又是大逆不道。但那又怎样?他人的百般评价都构不成万分之一的我,却是一览无余的他自己。

忽然想喝酒了,在戒酒半年之后的今天。很可能是因为漫画《七龙珠》作者的去世,带走了我童年仅剩的愉快回忆。

看似和谐的家庭氛围就像是一场永远不知尽头的阴雨天,时不时长出几朵略带毒性的蘑菇也没关系,似乎还会平添几分生活气息。忽然,我扔掉了冰箱里昨天刚买的蘑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扔。

小姑姑打电话来的时候叮嘱我平时可以不回去,但手术当天最好过去露个面。说实话,我很纠结。算了算银行卡里的余额,应该够给他支付所有费用,如果不够那就自求多福吧。反正在他眼里我一直是那个最没出息的累赘,我尽力了,仅此而已。

努力想回忆起和父母在一起的开心时光,竟想起了无数次肉体的家暴和精神虐待。我承认,是他们生养了我。但经过我的允许了吗?别一不开心就拿这些说事,他们的一时冲动要我用一生去买单,有人在乎过我的感受吗?

无所谓了,我自己在乎。

以前拼了命渴求的父母之爱,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需要了。说实话,最初的怨恨早已被麻木取代。漂泊这么多年,没吸毒,没坐牢,没做他们眼里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他们就该偷着乐去吧。我承认我没本事,没赚到什么钱,不能带他们“光宗耀祖”,那是他们的命。我尽力了,我认了。他们不认,那是他们的事。

逼我有用吗?存款,拿走。房子,拿走。车,拿走。生命,拿走。看看我还有啥值钱的,统统都拿走。

前几天有人冲我吼,说让我做人得懂得感恩,难道父母在我眼里就没一丝丝优点吗?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也不想去回忆。从小到大,同样的事情,别人家孩子做成了是理所应当,我做成了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即便是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努力抗争渴求时,血流满地映衬的是父亲心安理得嗑瓜子,看电视,到点睡觉。隔天那一句轻蔑的怒吼,怎么没死成?不够丢人现眼的!

所以,我独自一人去做手术时,选择了不用麻药。不疼是假的,但我得记住,时刻提醒自己别再“犯贱”。

所以,当对方再吼我抱怨父母给我挖坑,我有没有真正关心过他们时,我竟无言以对。随他怎么想吧,不争辩不解释。本就是我自己的事,告诉了别人也是“犯贱”的表现。这种错不可以再犯!过往遭遇所有的反噬都是活该!

与家人,我是外人;与这个世界,我格格不入。无所谓了,我不在乎。尽力而为后的无能为力,我认了。问心无愧后的坦然接受,不后悔!

说多了也是矫情,我努力想让自己因着这件事至少看起来焦急一些,但却出奇的平静,甚至比平时更平静。按部就班学习、工作、健身、睡觉。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熟悉的朋友,我是不是有点变态?有点冷血。对方回答,并没有,要是实在觉得不想去又磨不开面子,给你订张机票出去走走吧。

忽然明白武志红老师那本《巨婴国》为什么被禁了。在连“呼吸”都要遵循某种随意可变的潜在规则时,无论怎么活都是错。甚至于该不该活着都是个疑问句。

父亲本人给我发来问候的信息,一瞬间我竟然希望他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会反思自己。但也就是一瞬间的念头,愚蠢而滑稽。渴望别人改变,那不是神经病吗?但我的确是有心理问题的,这点我承认。无论如何,希望他能平安吧。

关于我原生家庭的悲剧,就在我身上终结吧。不去打扰旁人,也不去拖累下一代,就这样自己一个人磕磕绊绊披荆斩棘走到人生尽头。也挺好。

天不错,忽然想去墓地看看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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