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写这篇文字的时候,还没有想好要起什么名字,只是看着沙发上熟睡狗狗,感觉房间里此时此刻暂时宁静的氛围适合写点东西。

因为父亲的手术,我这段时间都住在父母家,亲戚们排好班次在医院照顾父亲,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只能做点做饭、送饭、遛狗的后勤工作,这倒对我而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其实最初我也是在医院陪床的,但每当父母与我三人单独相处之时便又会重现“鸡犬不宁”的往日时光。母亲喋喋不休的抱怨、父亲愤世嫉俗的厌烦、我不懂孝顺的浪费……总之争吵和矛盾随时随地毫无征兆的爆发,又在旁人进来前一刻恢复父慈子孝、母慈子孝的温馨画面。

说实话,我挺心累的。尤其是他们拿我跟亲戚朋友家那些所谓的“成功人士”做完比较,再加倍PUA我,情到浓时“混合双打”时。我也埋怨过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争气,论学历,论相貌哪点比别人差了?咋就没能让父母“享福”呢?我自认为这么多年,行得正走的端,没吸毒,没坐牢,没给人家当小三,没走捷径赚快钱,还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哭穷,不啃老,已经算很努力了。但这在父母眼里始终是“一事无成,没用的废物”。

有段时间我反复咀嚼着莫言老师的那段:当一碗水端不平的时候,只有牺牲那个最善良的,才能风平浪静。一旦那个最善良的人不愿意再牺牲了,就会被扣上一个破坏和睦的帽子,别不信,有不少人正在经历。我觉得正是因为我不愿意牺牲了,才加重了父母对我的失望感,要是一直麻木下去,没准自己能当个快乐的傻子。虽然,现在依旧时常经历着,依旧会觉得委屈又无奈。

中午做完饭还没来得及去医院送,母亲就提前回来了。她吃着我做的五花肉炒酸菜多问了几句,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吃这道菜。我详细解释了食材处理的方法和这道菜的烹饪过程,并不期盼母亲会夸我两句,只是如实回答而已。果然,母亲开始抬杠说酸菜就是韩国人做的泡菜,她在电视上见过,没我说的这么复杂。我说东北酸菜是东北酸菜,韩国泡菜是韩国泡菜,食材可能一样,但制作方法不同。母亲又说她觉得一样,没啥区别,数落我有心思研究做菜怎么不去干点正事。

话题自然而然扯到了我喜欢烹饪这件事上。进而又谈到我曾经考了个厨师证。母亲说我考厨师证就是闹着玩的,糊弄人的。她弟弟家孩子干了多少年饭馆了,做饭不比我差也没听人家去考个这证那证的,我就会整这些没用的玩意。言语里满满的都是嫌弃和贬低。也怪我犯贱,不该在她引以为傲的弟弟的孩子强项上抢风头。

说到母亲弟弟家孩子,又扯到了最近他们家全军覆没感染病毒性感冒的事。母亲放下筷子又开始抱怨她弟弟命苦,好不容易儿子找了个媳妇生了个孙女又全家都病了,这日子可没法活了。母亲说着说着忽然灵光乍现,说既然我一门心思想干餐饮,就去他店里帮帮忙,反正他们现在也忙不过来。我问,那打算开我多少钱工资?

瞬间,母亲的情绪一下子炸了起来。大骂我不懂感恩,谁家没点难事,让我帮帮忙怎么就开口闭口谈钱,真是一心钻到钱眼里没心没肺的白眼狼……母亲越说越激动,越骂越难听。换做以前,我一定会被这种架势PUA到。但是今天没有,她骂她的,我该干嘛干嘛。对于这么多年母亲拆了自己家也铁了心要做“扶弟魔”的行为我早已司空见惯,本以为她弟弟都当外公了也该“断奶”了吧,但是并没有。奔六的人了,依旧有啥事就来找这个大姐哭诉,之前是夫妻矛盾,后来是儿媳妇坐月子,就连保险丝断了大晚上房间里漆黑一片也要打电话来哭一哭。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生气。谁让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呢?话题拉回自己身上。

母亲“扶弟魔”的属性这辈子已经确诊了,指望她改变,指望她把关注弟弟的心思抽千分之一到自己家,也是为难老天爷了。好在父亲手术住院这段时间,母亲面上做的尚可。八成也是因为我那几个姑姑在一旁的缘故。房间里若只剩下父母和我三人,她便暴露了本来面目。

说实话,我不可能不恨母亲娘家那群亲戚,但又恨不着他们,谁让我父亲娶了母亲呢?都说一个好女人旺三代,反正我奶奶跟着她大儿子生活的那段日子没享到福,我父亲这么多年也没享什么福,更别提我这个“没人要”的小孩了。

有时候我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独立才不讨人喜欢。后来想想,不独立咋办?肚子饿了也得吃饭啊,不交房租也会被赶出门啊。就连前几天我说在父母家洗个澡洗洗衣服吧,母亲也会嫌弃我费水费电浪费洗衣液。我一年能回来几天?回来偶尔给他们改善下伙食也会被数落败家,奢靡,阴阳成应该托生在皇宫里的富贵人。

临近傍晚时,母亲又要去医院看父亲了。我生怕她又会把亲戚朋友探病时送的营养品转手就给她弟弟送过去。这种事她干得出来,且没少干。于是试探着问了句,我舅没去医院看看?母亲回答,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你舅知道,别给他添麻烦。想来我也是格局小了,平日里树上掉片叶子都怕砸着她那个宝贝弟弟,去医院探病这种花钱费力的事母亲怎么可能会说。更何况,她弟弟病毒性感冒不知道好了没,万一再染了其他病岂不是天塌了?

我觉得自己挺可笑的,指望别人改变那不是神经病吗?

我问狗狗,晚上想吃啥?我去买菜。狗狗看了我一眼没吱声,但我觉得它的眼神中流露出哀怨。是啊,像母亲这种随时随地做好补贴娘家准备的人,怎么可能不节俭呢?父亲、我、狗狗更没有挑食的资格。更何况,狗狗在她眼里只是个畜生,也是她彰显对我仁慈且有爱心的道具。她恐怕早就忘了我12岁那年,她让我亲手“处理”掉我养的猫的场景吧。所以,现在每次母亲抱怨狗狗难伺候的时候,我都会在心里默念:你是主犯我是从犯,我们欠它们的永远还不清!

但,没有狗狗不喜欢吃肉,不喜欢啃骨头吧。趁着母亲不在,我和狗狗可以稍微放纵一下,浓郁且清淡的肉汤也能拿到医院去给父亲增加点营养。几位姑姑和叔叔都在,母亲尽管心里不高兴,面上也不会多说什么,顶多阴沉着脸抱怨几句。

差不多该结尾了,我觉得这篇文字就起名叫《我和母亲不太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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