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衰老是很漫长的事，忽然发现竟在一瞬间。并不是对死亡的畏惧，而是看着自己无法逆转的生命气息在一点点流逝而悲哀。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做不到“一心多用”了。

或许这样也好，一点点回忆，一点点抒写，用另一种方式抹平遗憾。原来忘记是最不需要用力去做的事，随着时间一点点溜走，某日看到似曾相识的物件，忽然有种刹那间的惊喜涌来。

许久不染发了，也很久不照镜子了，或许白发已经很多了吧。明知自己并不畏惧衰老，但也养成了出门要戴口罩和帽子的习惯。对熟悉的人和事多一些滤镜，会更从容一些。

或许是许久没有写这样矫情的文字了吧，多少有些不习惯。方才和之前在北京一起开餐厅的朋友聊了几句，我们都茫然了。怀念之前打样后坐在马路牙子上喝二锅头，第二天还能照常开工的青春。有些伤感，也有些力不从心。如果人生就是用来体验的，那又有什么不甘心的呢？再多的尽力而为也无法撼动突如其来的灾难。所以，我们这一生到底在追求什么？

不知不觉中，我们都成长了很多，也“油腻”了很多。有世事无常，也有分道扬镳，有光芒万丈，也有一身锈迹。都是生命应该经历的吧，这样想心里好受很多。坦白来说，我想回去，但更清楚自己回不去了。

如果说家是一张张撕开的票根，那下一段旅程在哪儿？怎么走？任由命运的推搡吧，脚总比路长。忽然想喝酒了，趁着高烧再次袭来。总是喜欢这样自虐，很变态，但身体的痛苦能缓解心灵的荒漠，更能激发指尖的灵动。

朋友问我，天赋是什么？我说是凭着本性去做事。朋友问我，命运是什么？我说是无数次兜兜转转回到之处。繁华三千，我们终究会归于落幕。

有些时候觉得这世界很不真实，翻看手机通讯录，记不得大多数人是谁，又是何时认识的。偶尔听到某个熟悉的名字，也只是熟悉。记忆的流失未必是件坏事，忘记快乐也能忘记忧伤。

兴许是最近写的文太多，总在编织着各种故事，混淆了现实与虚构。这样也好，世界本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或许笔下的人物才是真实的活着。而我们焉知不是别人笔下的人物呢？比如，上帝。比如，出生前就看过的剧本。比如，孟婆汤。

所以每当虚构遭遇现实，内心便会产生极大落差。

冰箱里从不乏酒精，也喜欢深夜的阳台飘窗。我记得很多很多年前的北京四环边某住宅小区的一户主卧飘窗旁，也曾坐着这样一个女生。窗外纵横交错的车水马龙，春日的夜风吹拂发丝，手指在键盘上的舞蹈从深夜蔓延开来。

方才困意来袭，写下上面那段文字，竟然越发清醒。于是，去冰箱里拿了酒，开始新的故事。

我想我还是喜欢深夜的，任由思绪裹挟着现实与虚幻飘荡。我想我应该是喜欢酒精的，不知不觉中竟相伴了这么多年。

好怀念簋街的烤鱼、小龙虾；好怀念国子监的银杏叶；好怀念片场的乱中有序；好怀念厨房里的油烟味……喜欢听张云雷和郭麒麟翻唱的北京版《成都》，也想再去现实中的成都停留。人为什么不能活在回忆中？

安排好的行程一推再推，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耽搁着。生命里的温暖更多来自朋友，一旦请进生命成为家人，便会狰狞。就这样耽搁着，蹉跎着一天天老去吗？

西安、成都、新疆、沈阳、新加坡、洛杉矶……下一站在哪儿？年轻时候闭着眼睛买票的勇气哪儿去了？羡慕朝九晚五的稳定，又不舍当下工作的自由。做人不能太贪心，这世间哪儿有鱼与熊掌兼得的好事。即便是有，轮得到我吗？

命运安排了自卑，也给予了高敏感的洞察，自然要承担直觉太准的代价。

是有些害怕了，害怕一切都准备就绪却少了说走就走的心态。害怕幸福来的太迟却没有了想抓住的勇气。不晓得怎样的结局才能配得上这一生的辗转。

趁着有力气的时候多想想曾经去过的那些地方和还没来得及去的那些地方。在脑海中走完全程是不是也算完满？

有朋友新店开业，有朋友新书出版，有朋友移民成功，有朋友喜得贵子……说实话，我有一些羡慕，但并不嫉妒，因为他们也希望我会越来越好。

手里的项目一个接着一个，不晓得接不接得住，先尽力而为做了再说。成败看天意。说实话，很累。不工作的时候远离电子产品，让自己赖在床上一整天，又或是坐在窗边发呆。网上好像有种说法，感觉自己不对的时候就先把自己当植物养，然后当动物养，再当小孩子养……就这样重新一点点把自己养大。我不知道自己的状态好不好又或是怎么区分好与不好呢？只是有自己的规律罢了。

有时候在想，这种“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顺其自然的状态会不会太颓了。连努力都显得力不从心。但转念一想，以自己的个性不会。只不过少了些对金钱的欲望而已。

松弛感是什么？如果松弛感伴随着罪恶感那还算松弛感吗？最近似乎连吃饭都觉得是浪费，浪费时间，浪费粮食，浪费精力。自然也少了买菜做饭的冲动，更少了见人的念头。

依稀记得日本是不是流行一个词叫“终老”还是什么？记不清了，也懒得去查。意思是开始整理自己的遗物，为后事做打算。这是不是另一种“断舍离”的体现？我觉得挺好。

人对死亡的恐惧是天生的吗？又或者说是对未知的恐惧。感觉很荒诞。用已知解释未知，怎么听都像扯谎。小说可以这么写，剧本也可以这么写，但生活这么过总觉得很奇怪。

很喜欢看星座、占卜这些神了吧唧的东西，对未知的好奇远超于对死亡的恐惧。如果下一刻就肉体死亡，那灵魂还存在吗？灵魂是什么？灵魂有人类的原罪吗？每次想这些都觉得很兴奋。

很喜欢新换的窗帘，有星星般的镂空，天亮后房间里依然繁星点点。

所以，天亮了。

完

给文章配图的时候忽然想到了年轮，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涌起几波感动。是因为风霜侵蚀后的坚毅吗？还是对梦的向往？做梦算一种天赋吗？如果算，我想我应该是不颓的。

忽然想起自己那本记录梦的书还没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