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翘脚牛肉

最近旅居四川，在群友的带领下去品尝了正宗的《翘脚牛肉》，但追问名字由来时，群友并不知晓，这令我不免心中泛起一丝不悦。既不知晓何为翘脚，那又如何区分正宗与否呢？不过转念一想，群友而已，何必在意，玩不到一起日后不再接触就罢了。果然，在接下来的用餐过程中，也逐渐加重了这份心思。

在搭乘出租车时，我又好奇的向土生土长的司机师傅询问起翘脚牛肉的由来。师傅起初打趣的说，吃这道菜的时候是要把脚翘起来才吃得香。我问那放下脚就不让吃牛肉了牛肉了嘛，还是放下脚牛肉会变了味道？如果一会儿翘着脚，一会儿放下脚，那是不是能吃出来很多种味道？差不多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师傅才说是因为最初的翘脚牛肉摊位是在河边，来吃的人也都是一些做苦力的，地面总是被踩踏的泥泞不堪，于是店家就用腿很高的桌凳来待客，这样客人坐在凳子上脚挨不着湿漉漉的地面，也会舒服一些。

真的是这样吗？疑惑间，我们一行人已经走进了餐厅。

用餐前我再次跟服务员打听何为翘脚牛肉，方知：据史料记载，距今一百多年前的清朝光绪年间，翘脚牛肉诞生于四川西南部的乐山县。据说当年的乐山五通桥盐业发达，盐商专门用牛来拉盐的原料卤水，不少拉卤水的牛老了之后，就送去宰杀卖牛肉。有一个祖祖辈辈都以宰牛为业的村庄，男女老少无不精通此道，人称“杀牛周村”(因为村中百分之七十的户姓周，所以俗称“周村”)。周村里杀的牛肉绝大多数运销牛华、乐山、沙湾、水口、镇子场等地。但因牛肚腹不便运输，又不能久留，只好就地处理。于是，周村人便在河湖岸上埋锅教牛杂，视起汤锅摊。又因为这里的下力人很多，牛肉汤锅便宜且下饭因此很受老百姓的欢迎。这些卖翘脚牛肉的饭馆的条件十分的简陋，只有一张方桌，没有凳子供客人落座，不过桌下有根横木，可以供客人跷着歇歇脚，因此，这道美味也因为客人坐着边跷着脚边食用而得名为跷脚牛肉。慢慢地这道美食也就传开了。

其实故事听到这里，我已经对这顿饭充满了厌恶之感，因此也加深了对强烈推荐这道菜的那位群友的鄙夷之意。为什么辛苦一生的牛在没有劳动价值后还要被宰杀吃肉？中国人自古不就喜欢把任劳任怨、吃苦耐劳的人称赞为“老黄牛”吗？那为什么不能给其寿终正寝的待遇呢。还是人类自以为高级生物的优越感令他们视其他生命为草芥。想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灵魂摆渡》里关于饕餮的那几集。

细细想来，其实很多美食的烹饪过程都很残忍，为了满足人类高层次的口腹之欲无形中加重了生灵成为食材前的痛苦过程。比如鹅肝其实就是脂肪肝，比如畸形的鸡翅，比如生鱼片，比如鱼翅燕窝……

换言之，历史总在重复着，阶层自古就存在。很多时候我们明明知道真相，却又不敢去承认，本能的恐惧感令人变得戾气十足。不免又想到那句：不要对层次低的人太过友善，因为你的友善在他们看来是懦弱。越是低层次的人身上动物性本能越强烈。与此同时，我也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人类为什么会在成为人之后会变得更加凶残。是返祖了动物界的丛林法则还是从未脱离过？那么悲天悯人的佛祖为什么会允许这一切的发生呢？还是因果本就有轮回？

菜上齐后，服务员说这道菜先喝汤再涮肉。我看着一锅清淡如白水煮肉般的汤汁，尽管有些清香味道萦绕鼻尖，但却没了什么食欲。眼神下意识瞟向一旁那位热心推荐的群友，他早已撸起袖子大汗淋漓的喝了好几碗热汤下肚，甚至等不及服务员调好料碗便一把夺过汤勺，自顾自盛起来。我心中的厌恶不免又加重了几分。

在食之无味的心绪中关于翘脚牛肉的烹饪过程我不想过多介绍，只是这顿饭过后，我第一时间删除了那位群友，也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碰这道菜。回到住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我再次翻阅了各种版本关于翘脚牛肉的资料，多半都是说用废弃的牛杂碎来做，以及辅助各种药材后激发出的功效。但这些牛杂碎是怎么来的呢？我的脑海中不免又浮现出老牛被宰杀时的场景。

无心诅咒任何，只觉得虽身处佛光圣地，却再次有了恐惧感。于是，一夜未眠的我搭着晨曦的朦胧细雨来到了峨眉山脚下。不知道当走到山顶之时，心中的困惑是否能被开解。但冥冥中总有些动容在内心翻滚。

回想起很多年前的那次出家经历，不晓得多年后的今天尘缘是否已然了结，还是心中有了怨恨便是没有放下我执？

群里有人推荐如果觉得心里不舒服那就去吃几天斋饭吧，又或者去庙里做做义工。我不晓得来到峨眉山的人有多少为了修行，多半只是找个远离人群的清幽之地罢了。如若这般，即便是吃再多的斋饭，做再久的义工，心也是不静的。忽然，我想通了为什么会厌恶那位群友。或许与翘脚牛肉无关，只是上天让我看到了人类为了口腹之欲的贪婪。

同行的其他群友都是好脾气的，又或者看他年长几分便礼让了些，于是一群人改了行程跟着他去了偏远的馆子，看着他在众目睽睽下贪婪的大快朵颐。应该真的是因为多日没有开荤着急了吧，连别人的敬酒都觉得耽误时间。那就由着他吧，反正也是相识的最后一顿了。其实从这顿饭后，我们其他人都在心里达成了默契，以后活动不带他。

总之，这顿饭我是不开心的，只是很不幸让翘脚牛肉背了锅。其实有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他挥刀向牛砍去的场景与他在餐桌上抱着牛骨啃食的画面重叠在一起。

这道菜不吃就不吃吧，好歹川渝还有其他数不尽的美食。只是不晓得我知道其他菜品的传说后会不会再次选择放弃。听从上天的指引吧。

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我总是对不开心的事情记忆深刻，却对开心的事印象甚少呢？究竟是我的内在太悲观还是上天有着其他安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