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慶祝我三十二歲生日之際,我有幸陪同我的父母一同前往電影院,觀賞了一部最新上映的影片《白日之下》。該片以真實事件為背景進行改編,深入揭示了養護行業的陰暗面,生動描繪了部分弱勢群體(如空巢老人和殘障人士),在昏暗無光的殘疾院舍中度過非人道的日子的悲慘境遇。影片通過細膩而深刻的敘述,向我們展示了一個鮮為人知的社會角落,引人深思。

片中,黑心護工為了讓自閉少年“聽話”,多次往他手臂和大腿上扣訂書釘,導致其想不開跳樓自殺;院舍負責人將泄欲的魔爪伸向了智障少女;黑心護工讓老人食用跌落在地上的飯菜;一年四季,院舍的老人都被安排光著膀子,在露台洗澡...

我陪父母看電影的初衷是為了傳達孝心,讓他們了解養護行業的黑幕,為晚年如何養老提供有價值的參考。更關鍵的是,我有住養老院的經歷,這部電影讓我產生了巨大的共鳴。

外公、外婆與舅舅三人原本住在一起。

2015年,舅舅離世,外婆又不幸患上了老年癡呆症。因這些變故,外公決定出售房產,帶著外婆入住養老院,並將售房所得用於支付養老院的設施購置費(贊助費)。他在越秀區的一家養老院,花費十多萬租下了一間獨立的雙人房(租期為3年)。

2017年10月,外公的腳患上風濕性關節炎,需要在醫院住上一周,無奈之下,只能讓病情逐漸加重的外婆留在養老院。母親認為我是獨生子女,缺乏社會經驗,於是每天給我60元,讓我去養老院陪伴外婆。對於涉世未深的我,養老院的生活顯得格外新奇。

初入養老院,我對它的印象是“敢欺負老人,不敢欺負家屬”,然而,實際的體驗卻給我帶來了很大的衝擊。進入養老院後,我首先接觸到的是樓道的前台,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雖然與我年紀相仿,但她在工作崗位上的老練與成熟,讓我自愧不如。

“你是來找林姨(服務人員對外婆的稱呼)的吗?你與林姨有何關係?”“我是林姨的外孫女,外公住院了,我來陪她幾天。”我回答道。聽了我的話,她便帶我來到外婆的房間,然後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詠詩,阿容(外婆對外公的稱呼)去哪裡了?...我留你吃飯,你不要走。你中午就到樓下的食堂吃飯,我已經跟那些哥哥姐姐們(護工)說過了...”外婆絮絮叨叨地說著。

突然,兩三位護工闖了進來,領頭的大姐又再一次確認了我的身份,接著不卑不亢地對我說,家屬到食堂吃飯是自費的。這時,外婆在一旁急切地要求留下我共進午餐,大姐再次耐心解釋食堂用餐的規定。面對這一突發狀況,我頓感手足無措,時而看向大姐,時而瞥向外婆,心中泛起一陣煩躁。

大姐很快察覺到我的困惑,帶著些許尷尬的微笑離開了房間。為避免進一步尷尬,我隨即關上了房門,開始努力適應這個新環境。然而,外婆似乎並未放棄,她時而提及尋找外公,時而再次邀請我到食堂用餐。

在房門關上的那一刻,我暫時放下了心中的束縛,如同在家中一般發洩起情緒。我背對著外婆,雙手不停地上下擺動,雙腳重重地跺著地板,口中不住地埋怨:“外婆,我已經跟您解釋過多次了,您怎麼還是不明白呢……”

外婆年輕時性格柔弱,是工作崗位上的“林妹妹”,見我如此生氣,便默默地坐回床上不再言語。此時,隔壁房間傳來責備的聲音:“那個女孩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老人,態度真是太惡劣了……”隨後,一陣麻將聲掩蓋了之前的責備。

我心中不禁疑惑,是誰在說我呢?是隔壁房間的老人還是那些護工?或許是因為我剛才的吵鬧聲引起了他們的不滿吧。我稍作停頓,想到自己初來乍到,孤身一人,便怂了起來。

十一點鐘,我致電母親,詳細描述了這裡的情況。母親為我安排了新的任務——為外婆更換新的床單和衣物,提醒她完成洗漱、用餐和休息等日常活動,並抽空陪伴她在房間外的走廊散步。

掛斷電話後,我迅速進入工作狀態。首先,我向外婆提出親自為她洗澡的建議。外婆搖了搖頭,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我說:“我不習慣淋浴,一直都是擦身……”見外婆如此堅持,我便退讓一步,為她放好溫水、準備好乾淨的衣物、擦身用的毛巾和洗臉盆,示意她進入浴室擦身。或許是因為她希望我留下陪伴她,所以她非常配合地按照我的指示進入浴室。

由於外婆動作較為緩慢,我利用她擦身的時間為她更換了乾淨的床單,並將髒衣物、床褥、被單和枕套放入洗衣機中清洗。待她換好衣服後,我再次確認她的衣袋和褲兜中是否遺落了物品。

然而,就在這時,外婆突然緊張地問我:“我的錢呢?你把我的錢藏到哪裡去了?”我立即否認,並急忙在洗衣機中的衣物和外婆的床上翻找,但並未找到。外婆繼續焦急地喊道:“我的錢真的不見了!你怎麼能這樣多事,好端端的洗什麼衣服……”

我堅信自己的品德高尚,無法接受他人的無端指責。於是,我撥打了外公的電話尋求幫助,外公隨後叫來了姨母。

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我在姨母到來時表現得有些矯情。我緊皺眉頭,嘴角下垂,用雙眼瞪了瞪外婆,然後轉過頭去假裝聽不見任何聲音。

姨母了解我的性格,她多次讓外婆回憶錢的位置,但外婆始終無法想起。在慌張中,她再次指責我拿走了她的錢。姨母見狀,嚴肅地说道:“那就讓前台來處理這件事吧,錢丟了養老院也有監管不力的責任!”說完,她伸手按下了召喚前台的按鈴。

就在這時,外婆突然從枕頭旁邊拿出一堆錢,說道:“錢在這裡!不用叫前台了!是詠詩在搗亂,亂翻我的東西,差點把我的錢弄丟了……”姨母立即制止了外婆的胡言亂語,讓她不要再亂說。

姨母看著我,露出和藹的笑容说道:“詠詩,姨母最了解你了,你從小就是個天真可愛的孩子,人品沒得說。外婆年紀大了,腦子有些糊塗,你別跟她計較好嗎?”姨母還告訴我,她明天要去國外旅遊,希望我這幾天能好好照顧外婆。

聽到姨母的體諒和關懷,我心裡感到一陣溫暖。我點點頭,默認了姨母的話。然而,我不能讓外婆繼續這樣胡鬧下去,我決定給她一個教訓。

姨母離開後,我開始“報復”外婆。我拿起洗好的衣服,讓她拿著晾衣杆跟我一起到天台去晾衣服。

外婆的房間在四樓,而天台在六樓。雖然養老院有電梯可以坐上去,但下來卻只能走樓梯。路上,一個老頭好心提醒我們天快要下雨了,勸我別上天台,但由於我心中仍有怒氣,所以沒有回應他,堅持帶著外婆上了天台把衣服全部晾好。

然後,我們一起下了兩層樓梯回到四樓。路上,外婆不停地抱怨著下樓梯好累,想要回床上去休息,還讓我記得把衣服收下來。看著她被折騰得有些疲憊的樣子,我心中的怒氣也漸漸消散。我告訴自己要更加耐心地陪伴和照顧她。

在這個過程中,我也要學習適應這個新環境,得主動和這裡的服務人員交流溝通,深入了解外婆的生活實況,因為我希望,在這段時間裡,我能夠給外婆帶來一些溫暖和快樂,保證她在這個陌生的環境中不再感到孤單和無助。

因此,我不免跟養老院的前台和護工產生了一些小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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