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寫點什麼,但不知從何下筆,只是憑著一股情緒讓自己信馬由韁。其實原本我想寫的是另一篇關於旅居的日記,但總覺得欠點什麼,就再醞釀醞釀吧。

傍晚那會兒跟多年不見的老友在微信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會兒天。我發現抖音真是個很神奇的存在,能讓失聯十多年的人有了重新找到彼此的機會。在慶幸這份失而復得之餘,我也在害怕,害怕那些曾經的心理陰影會再次襲來。但,很顯然,我的恐懼得到了回應。

跟老友聊天時不免會提及往事,就這樣打開了回憶的大門。慶幸的是,這次的回憶並沒有挑動太多情緒,仿佛是在講述著別人的故事。記得上一次有這樣的感覺還是在多年前寫半自傳體長篇小說《蝴蝶結》的時候。

我好像就是這樣一個人,記憶裡無論是悲慘也好幸福也罷,總會不自覺的加些戲劇化演繹,仿佛是在講自己的故事,又仿佛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但在追溯根源的時候,並沒有提升什麼維度,這是不是心理學上所說的記憶重塑?或者說,治癒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回到過去改變過去。

其實這次的主人公也是我另一篇半自傳體小說的主人公。有些可惜的是,小說雖然是完滿的悲劇結尾,但現實中卻更加狗血。似乎少了藝術加工一切都顯得那麼赤裸裸。或許生活的本身就是充滿了現實的殘忍吧。

我曾經心心念念的少年郎終於變成了我不喜歡的樣子,心頭劃過一絲心疼,這份心疼卻沒有讓“聖母心”再次泛濫。這樣也好,我們的關係終於進入了不分性別的安全狀態。不記得從什麼時候起,看情感戲時內心再也沒了波瀾。也可能是現在的偶像劇太粗製濫造,但為什麼看那些很經典的愛情片也撩撥不了心田呢?

我懼怕這種感覺,讓自己像是個毫無感情的行屍走肉一樣,體會不到任何愛恨情仇。可我也喜歡這種感覺,這樣的自己不也是最平和的嗎?這麼多年一直嚮往的淡定與從容,就像是吃飯、睡覺一樣融入了生活。有人說,最好的生活狀態就是一眼能看到頭,安安穩穩的。真的過成了這樣的人生,又覺得索然無味。

遲來的深情不如草,更何況彼此也並沒有表露任何情愫。如果說有,可能是老鄉、曾經的同學、朋友,僅此而已。放下了吧,應該是。

忽然聊到想吃小時候家附近的米皮,但話一出口便沒了食慾。“家”是什麼?這是我倆這次重新建立聯繫後討論的最多的話題,卻默契的避開了這個字眼。一把歲數了,又都是單身,卻沒聊成“午夜電台”,挺難得的。他說等我回去會帶我去吃到再也不想吃。一瞬間,腦海中浮現出他曾拎著零食站在我家門外的場景。但很快,這幅場景就被母親的責罵取代了。他當然不在場,母親也無需維持在外人面前的禮貌。並不是幾包零食就收買了我,而是擔心我吃零食吃上癮會向她討要零花錢。原是我不配,十幾歲的孩子連偶爾得到廉價的零食都不配。果然,一語成諺,進入社會後的我確實被廉價的感動騙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現在,我依然理解不了當年母親的“用心良苦”。可能是叛逆期還沒結束吧。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心若空了,任何東西都填不平。

我不知道我的下一步在哪兒,他說他在熬著日子算退休。挺好,不用擔心生計問題,我的少年郎可以四平八穩的走完這一生。

後來,我們聊了很多關於死亡的話題,竟然疏通同歸有著一樣的打算。如果換做幾年前,我應該是開心的吧。但現在,只剩下祝福。看著電視劇裡正在播放的《玫瑰的故事》,我只是聽太多人提起這部正在熱播的電視劇,把它當作背景音樂罷了。

直到現在,我依然學不會和人相處,更不相信父母會無條件疼愛孩子。有時候想想,當初錯過,實屬天意;再次錯過,卻是人為。

不過,應該是值得開心的吧。餘生,少了個記憶裡牽掛的人,應該會過得更坦然。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總覺得這輩子是來贖罪的,定是上輩子做了太多壞事。不然為什麼會一次次受傷?他說,我羨慕別人的時候,別人也在羨慕我。我問他,別人羨慕我什麼?他卻答不出來。也是,太多年沒聯繫,彼此都變了很多很多。或許和沒飯吃,沒地方住的人相比,我暫時應該算是令人羨慕的吧。

我告訴他,我相信因果。曾經欺負過我的舅舅和舅舅家孩子,我父母對我開餐廳的事深惡痛絕,卻鼎力相助他們開餐廳。舅舅家兒媳婦是個開甜品店的女孩,我父母誇人家姑娘能幹,分店開業時更是出錢出力。那一刻,我心裡的怨恨達到了頂峰。後來聽說舅舅家兒媳婦得了癌症,舅舅隔三岔五就來找我父母哭訴。我還來不及開心,母親就看似通融的默許了我想做餐飲的念頭,提出讓我去他們家店裡幫忙。但當我問多少錢工資的時候,母親立馬怒了:“誰家沒點困難,你現在怎麼這麼不懂事,掉錢眼裡了!”這一次我沒選擇硬剛,只是找藉口婉拒了。他誇我學聰明了,其實我知道並沒有,還是在刻意隱藏情緒在委屈自己。

底層家庭就像筐裡的螃蟹,誰都見不得誰好。我忽然知道他們羨慕我什麼了,我的貧窮,我的自由,我說走就走的勇氣。即便是餘生顛沛也不與他們妥協。唯一付出的代價是:懂事的孩子是不配享受幸福的。

如果時光再回到初中,或者更早一些,我會選擇在第一次挨打時就反抗或尋求幫助。如果時光能讓我提前看到這一生的結局,我希望不會等太久。恍惚了,我以為失去感知快樂的能力是因為這兩年的經歷,其實應該很久了吧。

支撐我活下去的唯一動力是什麼?不知道。我只知道,前幾天姑姑又發信息來以關心的方式向我發難,我回覆她:忘了我吧。抑鬱症發作,放棄治療。後來感覺自己好怂,還在找藉口成全別人的面子。

曾經和他還有哪些約定呢?不記得也不重要了。我只曉得,心若放不開,到哪兒都會畫地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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