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挺看不起我小舅的，是那種打心眼裡的鄙視和厭惡。先別著急噴我，等聽完他的故事，相信會有很多人和我有同樣的感覺。

小舅是外公外婆最小的孩子，本來應該是倒數第二個，但後來因為命運的安排成了最小的那個。我不曉得河南是否自古以來就有重男輕女的傳統，但除了外公外婆外，小舅上面的兩個姐姐對也是他極盡寵愛、有求必應！甚至……

小舅的大姐是我母親。我始終覺得母親不應該嫁人，或者說是“嫁禍於人”，為了她這個弟弟，母親不惜將自己的婚後家庭拆得七零八碎，拉著我和我爸，乃至我爸的原生家庭一起供養。早些年我爸做生意買的大房子，趁著拆遷之際，戶主鬼使神差變成了小舅。新建成的房子特意選了離小舅工作單位很近的一處回遷安置房。據說小舅媽很不樂意，因為離她娘家太遠，索性帶著兒子長久住在娘家。看著空蕩蕩的大房子，小舅不止一次跟我母親哭訴日子沒法過了。再往後，這套房子成了小舅家兒子的婚房……

我實在想不通，一個身高一米八多的壯漢，怎麼能做到隔三岔五去姐姐面前哭哭啼啼的？反正每次哭完準能順走點啥。

如果說是小舅小舅媽花錢買了我家房子的拆遷名額，倒也無可厚非。但，並沒有。又或者說，作為姐姐怎麼可能要弟弟的錢呢？名聲最重要！總之，我後來聽說父母搬進了爺爺奶奶的老房子，且過得捉襟見肘。

按說作為雙職工的父母不應該生活水平直線下降啊，直到後來，我聽說小舅和小舅媽有在牌桌上逍遙的愛好，這才恍然大悟。但是不應該啊，小舅自己的婚房和外公外婆留給他的老房子長年在外出租，租金斐然！母親為什麼寧肯犧牲自己的婚後家庭也要貼補娘家呢？用母親的話來說就是：小孩子少管閒事，自己過好就行別管別人家的事。

小舅家過得怎樣，我不知道。但我家長年累月饅頭稀飯的日子是著實經歷過的，且現在仍在繼續。偶爾，小舅和小舅媽來蹭飯，那母親必然會雞鴨魚肉擺滿桌子，不惜通宵達旦在廚房忙活。那時候她只恨飯桌太小、廚房寒酸，不能好好招待弟弟一家人。真是應了那句：愛是長覺虧欠！

可小舅在乎嗎？工作是外公外婆安排的，當年也算“鐵飯碗”。每天上班打打牌，下班喝喝酒的日子，在母親眼中太過“辛苦”！沒多久便調去看管倉庫。覺得睡足，飯得吃好，賺錢多少無所謂，關鍵得有個好身體好心情。這是母親常說的話，僅對娘家而言！

小姨是小舅的二姐，也是我媽的妹妹。小姨夫還算拎得清，早早就給自己家兒子買了大房子作為婚房，各種吃穿用度，培訓補習皆是傾尽全家所能的最高配置。所以小舅去找小姨哭，多半撈不著什麼好處，也就很少登門。可笑的是，小姨家和小舅媽娘家就隔著一條巷子，鮮少來往。

於是，小舅來我們家就更勤了。用母親的話來說，外公外婆走得早，她當長姐的理應多照顧一些。這一照顧就是從小舅出生到年過六旬。我猜小舅是長壽之命，因為他說“酒是糧食精越喝越健康，飯後一支煙賽過活神仙。”打我記事起便是如此。

前不久，父親做了場生命攸關的大手術，母親擔心影響小舅的心情死活不肯告訴他。父親清醒後得知，但他似乎很懼怕母親，於是逼著我把這個消息告訴給了小舅。果然，幾秒鐘後，母親咆哮的電話就打來了。但，那又怎樣？冷靜下來的母親把別人看望父親時送的補品一箱箱讓小舅拎走，說是怕放壞了。

這樣的常規操作，早已是意料之中。

我的母親就是這麼要強。連小舅家兒子娶媳婦，小舅媽那邊準備的彩禮都得壓過一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她兒子結婚呢。後來我問母親，如果我結婚，家裡打算準備多少嫁妝。母親的原話是：如果對方看得上你，不會開口問你要嫁妝。如果開口了，是你沒本事拿捏人家。

我承認，我的確嫉妒。因為父親那套房子拆遷的時候，我說要出國留學，母親說沒錢。轉眼間新房就成了小舅的。我說要開店，母親說讓我別瞎折騰，我說不用家裡出錢，母親又說沒空幫忙，轉眼小舅家孩子開店，父親母親親歷親為。

小舅家孩子娶的媳婦是開甜品店的。我父母逢人就夸人家姑娘多能幹，但卻對她這家店只是娘家分店之一的事只字不提。只是後來這姑娘病了，母親知道後立馬趕著給人家送钱看病，絲毫沒有顧及父親高額的手術費用。哦，對了，我忽然想通了母親為什麼不讓父親做手術的事告訴小舅。因為這姑娘已經成了小舅的準兒媳，不能給小舅壓力。這就是母親所謂的：少管閒事，自己過好就行別管別人家的事。

但，後來據我所知，小舅一把鼻涕一把淚在母親面前哭訴的那姑娘得的令全家人都沒法活了的病只是淋巴上長了個結節。想來父親也是夠倒霉的，幾乎掏空內臟的手術都不及人家淋巴上長個痘！

很多時候我都在想，是不是自己對親情有什麼誤解？為什麼自己家的事是“外人”的事，母親娘家的事才是分內事？

我曾想過，自己是最不適合出去闖的性格，如果當初父母同意我開店，我十多年前就不漂泊了。但那又有什麼用呢？留下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這個“外人”因為母親貼補娘家而生氣嗎？漂泊也就漂泊了，每次遇到命運的轉機時，父母都會給到釜底抽薪的一擊，而後再到處埋怨他們命苦，我一事無成，不如別人家孩子有出息。時間拿捏的剛剛好。

後來我想通了，如果不是自己渴望得到父母認可，稍微取得一點成績，日子過得稍微寬裕一點，就著急忙活的給父母報喜，以為可以少讓父母操心的行為恰恰是給到他們釜底抽薪的機會。而這樣的我一蹶不振，最好拿捏！

所以，我學會了“哭窮”，其實也不是故意“哭窮”，有些時候是真的窮。但我的窮得讓父母知道啊，尤其是得讓母親知道！知道我過得不好母親才會安心啊，才會擔心我萬一賴上她影響她補貼娘家才會不敢來招惹我啊！這種平衡一旦被打破，才是母親最擔心的！

好吧，我也學會了小舅的手段，時不時去找父母哭一哭賺點零花錢也不錯。至於我是不是真的一事無成那就用不著他們操心了，反正人生在世全靠演技嘛。

倘若有一天，真的面臨和父母生離死別那一天。該我承擔的責任還是要承擔的，這或許是我跟他們唯一的不同吧。命運的回旋鏢終會有回到靶心的那一刻，只是時間問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