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認識一個值得深交的朋友,那固然是極好的。說明你們是兩個具有深交能力的人,你們才能被互相吸引。尤其是當你與之相處時,過得十分舒服,能夠放鬆身心,說明對方是一個能給身邊人帶來正面反饋,自身也十分美好的人。與人結識容易,維護感情卻很難,如果希望被溫柔對待,首先自己不能是對方的累贅,尤其是朋友之間,滿心歡喜想要闖入對方生活的時候……

在很多年前,我有一個遠房親戚,雪莉阿姨,能說會道為人熱情,但我們都很討厭她。因為有一段時間我們是鄰居,所以她為我留下了一些印象深刻的回憶。

春季,正午的陽光暖洋洋照在身上,巨大的窗簾隨風而動,被風鼓起。陰影籠罩視線,數秒後窗簾貼回紗窗。我從柔軟的床上醒來,精神飽滿。稍作梳洗後,桌子上擺著一杯香氣撲鼻的牛奶咖啡,一口下去充實了饑腸轆轆的餓人。

我滑行來到辦公桌前,閉目,深呼吸,打開電腦準備開始工作——要不要今天就這麼算了呢?休息一天好了,順便做點“壞事”,來嘗試一下黑暗料理。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傳來。

“工作”的狀態一秒打破,思緒回到現實。誰會來訪呢?誰會來這裡呢?思來想去,門外的“不速之客”做出了回答。那是一種滑稽的又詭異老妪聲音,嘶啞低沉,只剩氣聲。

門外傳來她的聲音:“是我。”

我反問:“誰。”

門外的“她”:“我是警察,開門。”

我有意透過貓眼觀察對方,碩大的身軀遮住貓眼,難以偵查出有用的信息,只能看出門外是一個人。眾所周知,中國的警察出警是二人一組。那么門外這個“瘋婆子”是誰呢?

她繼續用那詭異的聲音說:“是我,開門呀。”一邊說,一邊用力敲門。

“我不認識你,再不走我報警了。”我大聲警告,隨後轉身遠離門口,順便確認大門是否鎖好。不打算理會她,希望她自己走掉。

我回到座位,她還在努力,聲音中帶著焦急。一開始是呢喃幾句,隨後發現屋內人不在門前,終於用了一副我熟悉的聲音叫到:“是我呀,開門。我是雪莉。”

我的內心一陣大大的無語,原來在如此美好的日子被打擾,是因為“親愛的雪莉”阿姨善意來訪。剛剛的所有驚慌失措與不愉快都是誤會,不過是雪莉阿姨一個調皮的小玩笑罷了。美好的一天、打算做“壞事”被抓包的心虛、被生人來訪的驚慌……所有的一切根本就是錯覺。

做客請不要不請突然襲擊,好好確認對方是否有空。

做客請以客人的身份進門,確認對方能否接受玩笑再開。只有大家都覺得好笑時,它才是“玩笑”。

做客請不要這樣!雪麗阿姨。

雪麗阿姨的到來非常突然,但她總是非常有禮貌,每次都會帶些特價菜、新鮮水果之類的。通常會親自洗好,擺在桌子上。她很有活力,總是在吃東西,吃零食的時候更是厲害,常常在做客的幾小時內就吃掉了我與母親一週食量的零食。即便如此,她還能津津有味地把帶來的水果順掉,如此健康的食慾,在我家是不存在的,每次都令我嘆為觀止。

不僅如此,她格外喜愛我家的菜餚。飯店餐館還是自製家常她看都不看,每次一到飯點就來了。

我們家是不吃午飯的,因此一開始有好幾次她撲了個空。只好在我小坐一會,見我們當真沒有吃午飯的習慣便悻悻而歸。之後她知道了,經常中午吃完飯,下午買好食材來我家,喝上一兩個小時的茶,就等著我媽晚上大展身手。做出一頓美味的大餐。這些我以後再講。

回到現在,雪莉阿姨笑著進屋了,邊放下一堆菜,邊調侃到:“真是沒有幽默細胞,嚇到了吧?你沒有聽出我的聲音吧。”一陣愉快的問候中,我們家的冰箱被填滿了。除了新鮮過頭的蔬菜們,也包括了雪莉阿姨自己家帶來的一小塊臘肉。那一顆壯碩的白菜擺在冰箱之上極為壯觀,好似宣誓著自己的地位,它才是這個家的主人,這片領土已經被它佔領。接下來的一個月必須要日日與它相處,誰敢不從……只能死給我們看好喽。

冰箱裡的幾顆西紅柿也不是尋常尺寸,三、四只便佔據冰箱一整層。緊靠在一起進行神秘的祭祀,以自己的軀體為祭品,渴求某些東西……儀式令它們鮮嫩的果肉走向腐敗,污染整個冰箱……想要阻止邪惡的西紅柿!只能吃掉它們,中斷這可怖的儀式。

而叫嚷最厲害的,是鮮豆腐。看著柔軟易碎,叫聲卻最為尖銳刺耳,猶如警鈴大作,當你關閉冰箱時還能聽見小惡魔般細碎的低語。“我要壞了——!”,“我!要!腐!爛!”,“真的不吃我嗎?真的不吃嗎?真的?怎的?真的。真的。真的嗎?真的嗎。怎的真的?怎的不吃呢?怎的真的……”等到深夜,它壞心思上來了,它乖乖閉嘴,躲藏大家的後排,沉默不語,靜候人類發現它之後大驚失色。真是幽默。像雪麗阿姨一樣,總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

凝望著即將稱王的食物霸主們,我深深沉默了。

做客請不要帶太多食物,尤其是保質期短暫的新鮮蔬果,如果不打算住下一同分擔。

我對雪麗阿姨秉持著一種近乎無奈的態度,她熱情和善,能說會道。剛住在一起時雖然常常打破我的個人空間,但她終究還是鄰居,我們總歸是要好好相處的。相信慢慢磨合,總歸是能夠互相理解的吧,起碼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喝茶,度過一小時愉快的午後時光。只不過,直到她搬走,我依舊祈禱夢裡不會出現她,她依然成為最恐怖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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