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心靈的距離從擁抱開始】

以前在電影裡看到過,人与人之間存在著一個0.5米的社交距離。“社交距離”,這個距離是人心理防線的具象化。所以也經常聽見另一句話:“要想跟一個人親近些,便從一個擁抱開始。從身體上拉近朋友之間的距離。”

我的鄰居雪莉阿姨,是這句話的忠實踐行者。她非常喜歡一個猛烈的擁抱,對“距離感”這種東西毫不在乎,總是令人感覺受到了冒犯。

有一次,久別重逢,我與母親去接她。雪莉、我媽媽、我三個人同行,在街上走著走著,她突然從背後環抱住我媽媽,想要雙手托住她的胸,一邊摸一邊問:“你今天穿胸罩沒有?”可惜只成功一半,我媽媽不愧是前運動員,身後敏捷。反應極快,單手反扣破解欲成的桎梏,一個大跳逃離雪莉。雪莉想要做的沒有成功。那一刻,我只是悄悄地看著媽媽,測算著她的心裡應該跑過多少隻羊駝。

我環顧四周,繁忙的寫字樓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甚至還有三個攝像頭能拍到此處,雪莉阿姨的親密之舉的確尷尬。我其實一直有一種不解,雪莉阿姨已經50多歲,言談間處處可以感覺到她對女人的胸部呀、帥哥呀這樣的詞彙做出垂涎欲滴的表情,每當提及這些,她立即就像嘴巴裡正在咀嚼一塊肥美的肉塊。

雪莉:“你今天胸好大哦。好神奇。”雪莉阿姨當街評論起我媽媽,我媽媽是否尷尬我沒有看出來,我是尬了一地,眼睛不敢看她。我不知這是否符合禮數,也不知,與人久別重逢後襲胸,是不是她從哪個我未知的國家,學到的禮儀。只是,我們並不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

受害者肯定不止一人,她也偷襲式擁抱過我,讓我深刻體驗過她的熱情與執著。

那時候,我們剛做鄰居沒幾天,她熱情擁抱我媽媽的時候,我總會躲到距離她五米的地方,除了在走廊擦身而過時,我也會盡可能保持三米的距離。這不是針對她,而是我生性膽小,害怕離得太近妨礙了別人活動。我十分擔心成為別人的累贅,故此,我總會跟人有些距離。無論別人做什麼,我都為對方留出極大的富餘,互不干擾。對方可以隨時在我面前跳一段霹靂舞,我在舞台範圍外為他鼓掌。

雪莉阿姨很開心,一進門便自然向我的方向撲來。我誤以為她要拿什麼東西,後退一步讓開位置。果不其然,她向前追一步,再次伸手。我心想,果然我擋住她的路了。再次連連後退,雪莉阿姨不依不饒,步步緊逼,終把我逼到門前無法後退,嘎嘎笑著從上落下一个巨大的擁抱。我腦子沒反應過來,雙腿一蹲,轉身繞後,逃出這個令人窒息的擁抱,“嗖”一下躲到媽媽身後。

雪莉阿姨半開玩笑吐槽:“不讓我抱,抓不住,哈哈。跑得好快。”

媽媽在旁邊打圓場:“膽小,她就這樣。”我在旁邊歪頭賣乖,一臉無辜。此時也在貌似愉快的氛圍中被帶過。我那受驚的小心臟可是砰砰跳了半天,心驚肉跳的跳,劫後餘生的心跳。

雪莉阿姨有時會在我家呆很久,有時只是簡單小坐一下。與我家作息不同,她十分放縱自己的身體感覺,也許是因為某頓飯吃多了,或許是因為體重有點重,愛犯困,不分時間地點。

因此,雖然從不留宿,但她也時常在我家小憩一二。在我的回憶中有許多不同的睡姿。

雪莉阿姨在我家睡覺最大的特點——只在客廳的沙發上睡,從不去客房。經常她昏昏欲睡時,我就說,可以去客房睡,客房裡有被子和床,每當我這樣建議的時候,都是有潛台詞的,客廳是用來休閒的,臥室才是睡覺的,試想一下,無論是中午還是傍晚,家人們都在客廳,談話,同時有一個做客的胖阿姨混在其中畫著妝,微張著嘴呼呼大睡會是什麼感覺。每次提醒她都低頭垂眸,趕忙說不用,在沙發上睡就可以。有一次抽著抽著煙,火一點、頭一歪,就這麼睡在沙發上了。香煙的煙氣飄來,熏得旁邊人淚目,煙灰落在雪莉阿姨身上,我們這才知道她睡著了,趕緊把她叫醒……

她從不在客房睡覺,似乎必須要在客廳裡,有人陪著才安心。數次,緩緩歪倒在沙發上,坐在旁邊的媽媽位置被越擠越小,越躲她越貼。直到整個人斜躺下來,直到從頭到腳都在沙發上,媽媽被擠到角落。雪莉阿姨減肥前,體格碩大。身高不高,但身上脂肪豐富,屬於胸部傲人帶著兩個籃球那種。

終於,媽媽受不了了,從沙發縫裡站立來,怒推雪莉阿姨:“你醒醒,我沒地方了。”雪莉阿姨迷迷糊糊的起來,給自己強行“開機”喝了幾杯茶。等清醒差不多了,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道別。

自幼,我便被家中長輩一再告誡,尤其是女生,不可以在公共場合睡覺。雪莉阿姨這種偏偏喜歡到別人家客廳睡覺的習慣一直衝擊著我。

那一次,正值酷暑,每日氣溫35度以上,為了涼快些,無論男人、女人、狗都會穿著清涼服裝。風都是熱的,站在室外好似能窒息,多穿一塊手帕都會暈暈的,人只能呆在室內吹空調避暑。

雪莉阿姨便是在那樣的一天裡,選擇了我們午飯的時候,穿了一條超薄連衣裙來到我家中做客。

午飯已接近尾聲,我在吃飯途中離開了數分鐘,碗筷並未帶走。待我回到客廳,打算繼續坐在原位吃飯時,卻發現雪莉阿姨坐在沙發上,占了我的位置,也是我媽媽的旁邊。雪莉阿姨看著很困倦,我與家人對視一眼,媽媽無奈嘆氣。我心領神會,識趣把碗筷拿到客人的位置吃飯,正好是雪莉阿姨的對面。

客人的位置,凳子不一樣。是個大軟凳,比沙發矮點,高度更適合在桌子上吃飯。

從進門到我換位置不過15分鐘左右,雪莉阿姨已經靠在沙發上,完全睡熟。

我與雪莉阿姨面對腿,熟睡的雪莉阿姨不自覺放鬆,腿自然外開。我比她矮一點,又是低頭吃飯,視線自然在她的人體中段,也就是腰與大腿的部分。攤開的兩根橢圓形大腿,中間夾著一個黑色三角區,就這麼冒昧得出現在我視野中心,占據大頭。

畫畫中有一個理論,叫視覺引導,不管畫面中有什麼,都能看觀眾第一眼看見你想表達的東西。簡單理解,就是黑暗中的光明;白紙上的黑字……今天的雪莉阿姨,穿著就很符合這個理論。一身黑裙,露出淺色皮膚,身著黑色內衣。

我不想看著這些吃飯,頭微抬,視線向上調整。我想,雖然累點,但看上半身就沒關係了呗。不抬頭還好,一抬頭,我突然懊悔自己擁有讀書一目十行的眼速——雪莉阿姨穿一件較厚的黑色紗裙,雖厚但能微微看見裙子裡面的層層疊疊的父母贅肉以及內衣和兩枚籃球若隱若現,內衣上還有蝴蝶結裝飾與肩帶調節金屬扣。該死的,無用的細節又被我知道了。

那是我吃過的,最不想吃的、色香味視覺俱全的一頓飯之一(其他也是與雪莉阿姨共進午餐/晚餐)。每一口都需要下定決心。我換地方、轉視角,雪莉阿姨的那大透視的腿總能出現在我的餘光,或視線正中間。那個地方如同理論標準模板,強勢霸占我視線。

我一口一口吃飯,低頭讓碗幫我擋住大半其他景色。我的眼前只有飯,餘光雪莉阿姨的腿溝、飯、餘光雪莉阿姨的腿、飯、餘光雪莉阿姨的腿溝、飯……

“吃完了!我去洗碗。”

我繼續坐在客廳,平時自己在家的時候,我也坐在客廳。嗯,沒錯,這裡是我家。即便我沒有在吃飯,雪莉阿姨的存在感還是很強……

兩個小時後,睡醒的雪莉阿姨心情大好。舒展地伸懶腰,語氣中帶著撒橋和愉悅的尾音:“哎呀,親愛的,在你家睡得真是太舒服了——啊哈!時間不早了,我回家了。”

雪莉阿姨:“就不打擾你們了,我下次再來你們家玩。”

我想,人与人之間是有距離的。打破心靈的距離從擁抱開始,因為雪莉阿姨從來沒成功地擁抱過我,所以我從未在內心接受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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