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奶奶奄奄一息,我居然笑了,可聽到奶奶死訊時,我的臉卻哭腫了,那時我只有10歲...

在奶奶離開後的幾年裡,我每每去看她的遺像,心都涼飕飕的,因為我總覺得她用嚴肅的眼神瞪著我,好像在責怪我的冷血和軟弱。

從小學開始,我就常被班上的一位男同學欺負,可我卻不敢“告老師”,因為班主任是班級的管家,她日理萬機,既要維持一大群孩子的紀律,又要確保學生的成績穩定,不給年級乃至學校拖後腿。

一年級時,我用跟家人說話的口吻“怼”了一位老資格的主任,班主任就給我媽打來電話,說我沒禮貌,指我說話不應該在句子後面加“喽”,更說我是拖累全班的喪門星;還有一次,我因為不會洗碗,直接拿著還放著早餐的飯盒去打午飯(中午早餐已馊了),飯堂阿姨見狀提醒了我一下,而我卻呆呆地站在原地,大概是在等待阿姨幫忙,阿姨見我沒反應,就直接把飯菜蓋在了原來的早餐上。回家後,我鬧了肚子,媽媽立馬給班主任打電話詢問情況,班主任卻說,阿姨已經提醒過我了,我不清理飯盒是我的問題。

後來有一女同學趁我在上廁所時,走到我跟前,指了指廁格旁邊牆上的紅色字體:“你看到沒?這寫著‘死廁’!”聽到此話,我拉上褲子就往外跑,之後再沒敢在學校裡上廁所。

那學校的女廁只有一個,位於後操場的沙池旁,沒有安裝窗戶(牆上方的窟窿就是窗戶),裡面有兩列廁格(共十多個廁坑,供學校幾百號女老師和女學生使用),廁格隱蔽性弱,沒有門,廁格下方的坑是連貫的,就像一條微型的小川,打開水閘,往最前端的坑廁沖水,強大的水壓就能一次過將整列廁格的異物沖走。

只是,十多個廁坑容納幾百號人真不容易,而且保潔不是常常給廁所衛生,所以女廁總是臭臭的,混雜著衛生巾的血腥味和大小便騷臭味。

另外,學校裡流傳著這麼一個傳聞,說廁所旁的沙池不乾淨,說那裡曾經是個兒童游泳池,後發生了意外,十幾個孩子死在了裡頭。為了讓怨靈安息,開發商就把池子填了,再把此地重建為學校。

其實,在墳地上建學校的事很普遍,從玄學上看,眾多天真無邪的學生能壓制那些不好的氣場。儘管這個傳聞未得到證實,但幾個同學都這麼跟我講,我就信了。

我是一個90後的獨生女,被家裡寵壞了,對環境衛生的要求很嚴苛,也尤為害怕那些虛無的鬼怪。因此,自從我被牆壁上“死廁”字樣的塗鴉嚇到後,我就堅決不再學校上廁所,儘管將要失禁。因為每當來到廁所前,我總會覺得裡頭藏著一隻可怕的怪物或者女鬼,它正等著我這隻獵物送上門來。

其實,廁所陰暗、潮濕、異味重,我本來就抵觸。再者,有了鬼神作祟的理由支持,我就堂而皇之地避免在校內如廁。當內急時,我就極力忍耐,要不忍一上午,要不忍一下午,總之,我只在中午或下午放學回家時,才能安心上大號和小號。

經歷這些事後,我不想再給班主任和爸媽添麻煩,什麼事都藏著掖著。然而,這種膽怯的狀態維持久了,我的心理和身體都開始出現了問題。

我見到老師就躲,抵觸跟他們打招呼,除了上課,我儘量避免跟他們交流;我老喜歡討好成績優異的班幹部和家境優渥的同學,我想跟他們交朋友,提升自己在班上的地位,讓自己在學校裡過好一點,可她們只是禮貌地對我示好,並沒有跟我交心,或許任何一種情感都不是靠舔得到的。

而且,我這種姿態,還吸引了一些“精明”的同學來欺負我:為首的是跟我讀同一家幼兒園的男同學,也許他太了解我了,所以我那弱弱的姿態特招他“稀罕”,他常常給我起難聽的外號,還老把我的白球鞋踩得很髒。除此之外,一些強勢的女同學也加入了他的陣型,她們有的總來借我的東西,卻不允許我借她們的東西,有的甚至無數次偷我的文具。

對於欺負,我選擇不斷地退讓,因為無休止的忍耐,欺負行為便變得愈發張狂,幾乎貫穿了我整個小學階段。

三年級的一個早上,我因為吃錯東西,鬧肚子了,頻繁的腹痛讓我坐立不安。一方面,我嘗試克服恐懼,兩次奔向廁所,可當到了廁所前,我聞到那異味和腥味又打了退堂鼓,因為廁所陰氣重、有怪物的想法已經刻入了我的腦海裡。另一方面,我有兩年多的忍耐大小便的經驗,我深信自己能熬過,能熬到中午放學回家。

哪曾想,上早上第一節課的時候,我就熬不住了。精明的同桌發現了端倪,便問我,為何有異味。礙於面子,我起初不承認,稱自己沒聞到。可她窮追不捨,不停地追問,迫於壓力,我最終還是承認了。

下課後,我急忙趕往廁所清潔。哪曾想,同桌是一個大嘴巴子,我前腳走,她後腳就把我的秘密告訴了全班同學。回到班上,同學們都嘲笑我,說我太低能,到了9歲還不會上廁所。

雖然我在學校很難堪,但在家裡卻是個小公主。爸媽很寵我,他們一個不停買零食和汽水哄我開心,一個一有空就給我講歷史故事、輔導作文,提高我的語文水平。那時學習任務重,老師給學生布置了超量的作業,成績普通的同學基本每晚都得挑燈夜戰到10點,而我成績處於中上水平,卻得每晚熬到十二點、一點。其實,我就是貪玩,回家後總得耽誤兩個小時才寫作業,我要不拿學生報打發時間,要不跟床上的布娃娃說話。然而,對於我放縱的行為,爸媽卻沒有採取任何抵制的措施。

除了爸媽,奶奶也很疼我,每到中午,我便會回到奶奶家吃午飯。一回去,我就會直接走進爺爺奶奶的臥室,打開電視,往他們的床躺下。飯做好了,奶奶就會把飯直接送到臥室,讓我坐在書桌前吃飯:“詠詩,別顧著看電視,快來吃飯,這是滷水乳鴿,奶奶就知道你喜歡吃...”

奶奶文化程度低(只上過夜校),卻很疼我,知道我喜歡吃某樣燒臘,就天天給我買,儘管每天一樣的菜,但我卻能感受到她那份深深的愛。

只是,她有個壞毛病,就是節儉到極致,還特別的諱疾忌醫,她老認為醫生給病人看病是為了坑錢,因此她很抵觸去醫院看病,儘管咳嗽了三年多的時間,她也一直採取保守治療(吃西藥、喝自己煲的藥湯)。直到熬不住的時候,在爺爺和姑母再三勸說下,她才到醫院做了一千多塊的拍片檢查。不幸的是,檢查結果顯示她患上了肺癌,而且已到了晚期。

在我四年級的暑假期間,家裡發生了大變故,從小到大一直照顧我、寵著我的奶奶驟然去世了。哪能想到,生命是那麼的脆弱,前幾個月奶奶還在照顧我吃午飯,一眨眼的時間,她卻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與奶奶臨別之際,大人們的示意下,我到了ICU病房探望奶奶。當時奶奶的鼻子和嘴巴都被插滿了管子,她不停地抽搐,極力地挪動頭部和肩膀。

看到她這個樣子,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很搞笑,噗嗤一聲就差點笑了出來。笑意漸漏之時,我意識到自己行為很不妥,便連忙轉過身,不敢面對奶奶。此時對面的走廊上出現了一個男人,他臉色有點慘白,穿著暗藍色大襟衫和長褲,他用半張臉朝我看了看,一邊看,一邊往前走,最後消失在走廊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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