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假期的家族聚会上，表姐再次刷新了我的认知底线。我怎么都无法相信一个年近半百，在政府行政机关工作的窗口服务人员私底下的修养怎么连站街的泼妇都不如呢？我无意冒犯泼妇，只是暂时没有想到更贴切的形容。

临近开席，所有亲戚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客气中尽量装出几分亲近。坐在表姐身边的小姑姑问表姐丈夫怎么没来，这一下子打开了表姐的话匣子。随即，表姐满口污言秽语诅咒着丈夫，丝毫不避讳就坐在附近的女儿。表姐家的女儿前几年据说要闹了好几次跳楼，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我看着刚好坐在我对面那位明年就要参加高考的女生，眉宇间没有一丁点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朝气蓬勃，只是将空洞的眼神躲避在厚厚的眼镜片后面，低头玩着手机。这种置身事外的状态应该是早已对母亲的行为习以为常了吧。开席后表姐的话语依然没有停歇，小姑姑几次转移话题又都被她饶了回来。似乎终于找到了发泄的途径般，恨不得一泻千里。而表姐的女儿全程都在埋头吃东西，吃饱了就又低着头玩手机，直到母亲喊她离开，这才扭捏的拉了拉身上的校服，跟在母亲后面一起走出包间。全程，没有和任何人交流。又仿佛始终低着头在刻意躲避着什么。

前几年我做心理咨询师的时候，表姐曾问过我怎么管教她正处于青春期的女儿。我听表姐的描述后委婉的告诉她，问题不在孩子身上。本意是希望表姐能反思反思自己的处事方法。应该是我的能力有限吧，这么多年过去了，表姐依然是控制欲极强的表姐。

听着表姐抱怨老公出轨，孩子不听话，婆婆瘫痪，在单位被小人算计……原谅我没有任何同情的反应。因为这些话不知道听她重复了多少遍，每次听完劝完，她的生活又回归本位，别人的操心也只是多余。那么何必要听这些负能量满满的东西呢？后来，表姐再找我时，我刻意疏远她。这次要不是家族聚会，我想我应该不会再听到这些吧。

这些年，我越来越反感只知道抱怨不知道改变的人，表姐算其中之一。似乎每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别人就有义务去照顾她，谁让是亲戚呢？记忆拉回我上初中那会儿，表姐曾经在我家借住过一段时间。后来我才知道，根本不是因为她工作地点远，借助在我家上下班会比较方便，而是因为她回到自己家的确会有些“不方便”。有些事我也是后来直到无意中发现别人的原配对她大打出手，才知晓的。

但我记得我知道的那一刻，顿时觉得胃里一阵阵犯恶心。如果对方的原配闹上门，街坊邻居怎么看我家？万一的家属再做出些超越理智的事……心中的寒意也是从那一刻起开始升腾的吧。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亲戚吗？担心自己爹妈受牵连就祸水东引？也正因为是亲戚，这种人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

后来表姐婚姻不顺也是意料之中的。用表姐的自己的话来说，家里没房子住，她得嫁人才有落脚地。难道她嫁人前的三十几年是露宿街头吗？

印象中，表姐初中毕业就开始混社会了，仗着颇有几分姿色着实风光了几年。后来年龄大了才“下嫁”给表姐夫。也是依着夫家的关系进入了政府行政单位，换个角度看，其实表姐命挺好的，仿佛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太用力，生得漂亮便足矣！

表姐结婚的时候我在北京，虽没去参加婚礼，但也包了个大红包给她。毕竟按照家族里的亲戚排序，我仅次于她，有些礼数是必须遵循的。

后来，听说表姐夫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年轻的时候眼光极高，也是生生拖到了年近不惑才成了家。表姐是有福气的，一嫁过去就受到了全家人的宠爱，生完孩子后更是被宠上了天。那段时间，家里很多亲戚都在对我催婚，纷纷拿出表姐的幸福生活做例子。我被催烦了也就疏远了和亲戚们的往来。

再和表姐联系的频繁一些，应该就是我做心理咨询师那段时间吧。

半场饭局下来，我回忆了跟表姐交往的前半生。

无聊于她们的对话，饭菜也不怎么合口，忽然想起聚会之前父母曾交代过让我找个机会先去把单买了，于是我摆弄起手机。但不知怎么的，手机忽然故障了，频繁开关机。我正埋头修着手机，就听表姐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该换手机了，应该换个苹果最新款，就像她手里哪个，不知道有多好用！

我这才注意到方才一直跟表姐聊天的小姑姑忙别的事去了，表姐正捏着筷子撩拨着面前的一份青菜，满脸嫌弃的抱怨白减肥了。我承认，的确没表姐会捞钱。但也着实看不惯她爱显摆的样子。于是回敬了她一句：我只信任国产品牌。拿着手机出了包厢门。

天意吧，我走去吧台的路上，手机神奇的好了。可当我结完账再回包房，手机便又故障了起来。

表姐的话题已经从炫耀手机转移到了打算买车上，表姐身边也聚集了几个酒足饭饱的亲戚。小姑姑提起了我刚买的二手车，本意是也希望表姐先买台二手车练练手。表姐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详细问我买的什么车。在我如实回答的过程中，她一句一个嫌弃。我直接告诉她，我觉得好别人随便怎么说！小姑姑也发现势头不对，一个劲儿的转移话题。但表姐越说越起劲的样子，给我直接气笑了。

我承认，那一刻我是嫌弃表姐的，打心眼里厌恶她。但转念一想，我也是同情她的。她只剩下这点可怜巴巴的尊严了，不得挂在嘴上吗？老公频繁出轨，孩子跟她不亲近，虽然有份体面的工作，但这种托人走关系的事是可以拿出来炫耀的吗？表姐或许是希望同事们知道后能对她多几分照顾，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挤兑。以前她和表姐夫关系尚可的时候，表姐夫还算护着她，现在只能说墙倒众人推。

再联想到之前和其他兄弟姐妹们聊天时，她们吐槽表姐的所作所为，一瞬间，我想到了张爱玲笔下的曹七巧。

饭局结束后，我收到了表姐发来的信息，张口就是她想去哪儿让我开车送她。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设置消息免打扰后，删除对话框。当天晚上，我失眠了，脑海中浮现着关于表姐的很多片段。她那张曾经引以为傲的脸上，这些年虽刻意保养着，却充满了戾气。她能言会道的话语中透漏着尖酸刻薄。

每一个对表姐的唏嘘背后都是对自己的提醒，处理问题的时候千万不要像表姐那样；为人处世的时候千万不要像表姐那样，不然她的今天或许就是我的明天。这样想来，这次失眠是值得的，也算是警钟长鸣吧。果真，凡是发生皆利于我！

完